伦敦在下雨

【7】

周日。音乐、灯光、酒精，醉生梦死的逍遥地。

“Evan，你今天晚上不用跟Jonathan在一起吗？”Tyler里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只能凑在Evan耳边大喊，“吵架了？”

“没有。Tyler你就别瞎操心了！”Evan冲着Tyler喊回去，“我难道不能有一点自己的私人生活吗？” 

酒精洞酒吧，这里是Vanoss生前和Tyler他们经常聚会的地方。所以当Brock在推上号召Fuccboi Inc几个朋友今晚在这里聚会后，Evan马上积极地表示他要参加，原因其实就是他想躲着Jonathan。他是想躲着Jonathan，所以他来酒吧时，甚至干脆没有带手机。

 

他们的确吵架了。确定关系几个月以来，第一次吵架。

“Evan，我前两天和Tyler已经谈过了。”Jonathan双手抱臂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，“只要你一句话的事，明天你就可以来Alright公司上班。”

“你什么？”Evan关掉洗碗池的水龙头，惊讶地回头，“你和Tyler谈了什么？”

“你把水甩到地上了，little owl。”Jonathan笑嘻嘻地指出，“就是你的工作啊，Tyler已经同意让你到我的公司……”

“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去找Tyler……OMG，Jonathan！”Evan是真的有些生气了，不仅生气Jonathan这样擅自包办他的工作，更生气Jonathan那副理所当然的口气，“Tyler是我哥的朋友，人家当初好心收留了我，我还没做什么贡献就跳槽……我怎么对得起他。”

“你哥的朋友……”Jonathan微不可闻地嗤了一声，“Tyler不会介意的。”

“那是因为Tyler碍于你是Smiths财团的大总裁，还是我的该死的男朋友，他当然不好意思说什么。”Evan在水池里把盘子洗的呯嗙响，“我不会离开Fuccboi Inc的，Jonathan，绝对不会。”

“让你搬到我家住你也不愿意，让你到我的公司去工作你也不愿意……”Jonathan似乎显得有些恼火，“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，Evan？”

“Jonathan，这跟别人没有关系。”Evan拿起一块抹布，“我只是……你知道，我们总是得给对方留些自己的空间不是吗？”

“我以为你是我男朋友。”Jonathan显然很愠怒，“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人……你不应该瞒着我，Evan。”

“谁规定恋人之间就要无所保留了呢，Jonathan？”Evan叹了一口气，把擦干的盘子放回橱柜，“Jonathan，你要求我对你无所保留，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吗？”

Evan说这句话时，其实并没有特别针对什么。他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：每个人总会有那么些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私。但当Evan说完这句话回头去看Jonathan，就看到Jonathan仿佛被触到某块逆鳞一样，脸色难看得像是吞了一只活苍蝇。

“是Lui？他上次跟你说了什么是吧……”Jonathan捏住Evan的肩膀，声音像是“嘶嘶”吐舌的蝮蛇，“还是Delirious？我就知道，该死，该死，当初就不应该……”

“他俩什么都没有说，跟他们没有关系。倒是你，Jonathan……Jonathan？！”Evan有些惶恐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Jonathan。

这场争吵，以不欢而散告终。

 

Evan摇了摇头，试图不要再去想起这段不愉快回忆。他不是在担心“Jonathan到底爱不爱我”这种少女恋爱才会有的狗血问题，不，当然不会是在小心眼地纠结这些。事实上，认识了Jonathan这么久，他知道这只是Jonathan表达感情的方式。或许这种控制欲太强的表达方式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，但这都是可以慢慢磨合和改变的。

问题在于，Evan隐隐发觉， Jonathan对于一切与Vanoss相关的人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和戒备，尤其是对Lui，尤其是对Delirious。每当Evan言语间说起Vanoss，Jonathan总会附和着慢慢转移话题。可以理解为Jonathan害怕Evan越讲越伤心，也可以理解为……

Jonathan不希望Evan提起Vanoss。

可是为什么？关于哥哥Vanoss，Jonathan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？

Evan不像Vanoss，他没有哥哥那样的洞察力，也不像哥哥那样思路缜密。他觉得自己只能一头雾水地面对这一堆事情，再把它们搞的一团糟。

Evan想不明白，只能泄愤一样地灌酒。好像在生Jonathan的气，又好像在生自己的气。

 

Evan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花了很久才看清眼前自己公寓客厅的天花板。他偏了偏头，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从厨房走了出来。

“你醒啦？”那个人开口，“真是的，喝那么多酒，要不是我今晚正好也在酒吧，顺手把你捞出来，指不定你就被什么人捡回家了。”

“jon……Jonathan？”Evan按了按太阳穴。

“我是Delirious啦，Evan。”Delirious翻了一个大白眼，“庆幸吧，小子。如果真是Jonathan发现你背着他跑酒吧high，他肯定会把你铐起来让你几个月都离不开他的豪华卧室。”

“……要他管。”Evan躺在沙发上，赌气地回了一句。

“嗨呀呀，酒壮怂人胆啊？有本事你当着他的面说这句话呀。”Delirious调侃着，用调羹搅拌着杯子里的醒酒茶。

“你是怎么进来的？”Evan的大脑还有些混乱，他有些狐疑地看向Delirious。

“我本来准备和一个朋友去酒精洞酒吧玩的，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你和你的那群同事。”Delirious坐到Evan身边，“你那群同事喝的也有点高，都把我当成Jonathan了，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，非要我把你领回去。地址是你那个嬉皮士打扮的同事告诉我的，钥匙就在你口袋里。所以，我就进来啦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Evan晕乎乎地应了一声。

“喏，喝点醒酒茶吧。”Delirious侧过身，给Evan看自己手里的杯子。

“现在不想喝。”Evan有气无力地回答。

“Evan。”Delirious放下手中的茶杯，耐心地劝慰，“虽然我不知道你和Jonathan为了什么吵架，但……你知道，Jonathan的脾气有时候是不太好，我希望你别吃心……”

“你总是向着你弟弟说话，Delirious。”Evan轻笑。

“我知道Jonathan一直看我不爽，但他毕竟是我弟弟啊。”Delirious苦笑，“他一直担心我威胁现在的他的地位，我也能理解他。你知道我们小时候，我们的父母怎么教导我们吗？自古无情帝王家。无论什么人，只要失去作用或者产生威胁，都要毫不留情地铲除。在杀伐决断上，Jonathan一直做得比我好，所以他也才会代替我。”

杀伐决断？Jonathan？Delirious的话让Evan打了一个寒颤。

Evan烦躁地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，“我不明白……为什么你和Vanoss是朋友，Jonathan却……”

“Vanoss？”Delirious的声音有一些异样，“Jonathan跟你聊了Vanoss的事？”

“恰恰相反，他一直在避免谈Vanoss。”Evan喃喃自语，“为什么，Delirious？”

“um，你知道，Evan，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了。”Delirious挠了挠头，“有些事，过去就让它们过去好了。”

“你们有事瞒着我。”Evan放下手臂，盯着Delirious的目光灼灼。

“……没有。”Delirious躲避着Evan的眼神，“我……我向泰迪熊发誓。”

“……”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僵持后，Evan叹了一口气，翻身背对着Delirious，“算了，你们要是都不愿意说，那就算了。”

如果一个人真的有什么话不想对你说，逼问又有什么意义呢？

“Evan……”

“Delirious。”Evan闷闷地开口，“能麻烦你去我卧室的床头柜那里拿一下我的手机吗？就在第一个抽屉里。”

Delirious叹了一口气，认命地起身。Evan能听见他走进卧室，拉开抽屉，悉悉索索地翻找。

似乎过了很久，Delirious才从卧室出来。

“Evan？”Evan听到Delirious的声音在抑制不住地颤抖，“这两个都是……你的手机？”

【8】

Evan转过身，就看到Jonathan拿着自己的手机，和Vanoss的那个手机。

“那个是Vanoss的。”Evan指了指Jonathan右手拿着的手机，“我哥的遗物。出车祸的时候我哥还带着它，虽然没有摔坏，但我哥以前加了密，所以没人能打开它了。”

“那时候……你家没把Vanoss的遗物从Los Santos带回加/拿/大吗？”Delirious捏着Vanoss的手机，“为什么它还会在这儿？”

“我本来一直期望，有一天我能通过从Los Santos这里的人打听到的故事，推测出这个手机的密码，所以我就把它又带过来了。”Evan看着那个手机的眼神有期许，也有伤感，“这个手机里可能有很多我哥的东西……哪怕只有那么一两张照片，给我们的爸妈看看，他们也会很欣慰吧……可惜我试过很多种数字的排列组合了，没用，都没用……”

Delirious没有说话。他死死地盯着Vanoss手机的开机界面，手指颤抖。

几秒钟后，那一声“叮咚”提示音，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响亮。

解锁了？就，解锁了？

Evan惊讶地看着Delirious，一时忘了如何反应。

“喏，打开了。”Delirious讷讷地把手机递向Evan，眼神躲闪。

“……为什么？怎么会？”Evan接过手机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的界面，“为什么你会知道密码是什么？”

“这不重要，Evan。”Delirious绞着手指，“嘿，你现在可以看看里面有……”

“FXXKING TELL ME!!!! I SAID NOW!!!!!!”Evan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，摇摇晃晃地冲到Delirious面前拽住Delirious的衣领，“密码是多少？!你又为什么会知道？!TELL ME OR I WILL KILL YOU YOU SON OF A BXTCH!!!!TELL ME!!!!”

Evan是认真的。该死的，当他是白痴吗？都在瞒着他，所有人都在瞒着他，Jonathan、Delirious……他受够了，真的tmd受够了。

“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密码是0502……”Delirious似乎是被Evan爆发的气势吓到了，“至于原因……原因……”

“0502？0502？”Evan脑海中过了几遍这四个简简单单的数字，原本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慢慢转动着，突然，得出的结论向闪电一样在Evan混沌的脑海中劈亮。

 

你问我的生日吗，Evan？5月2号。怎么，是在计划将来送我什么礼物吗？

哥，你是真的喜欢这个Jonathan吗？

我们现在情况有些特殊，Jonathan希望我替他保密他的身份。

就像你的警/察哥哥一样。我想我终于知道为什么Jonathan会喜欢你了。

……

男朋友的生日，多么经典老套的密码，Delirious能猜对，是因为Delirious和Jonathan是同一天出生的。Delirious和Vanoss熟悉，是因为Vanoss是他弟弟的男朋友。

Jonathan Smiths。Jonathan Smiths就是当年Vanoss口中的那个男朋友Jonathan。

 

Evan松开了Delirious的衣服，僵硬地后退，最终颓废地坐在沙发上，双手捂住了脸。

Delirious走也不是，不走也不是，只能默默假装把玩Vanoss的手机，体贴地给Evan留下一点冷静下来的时间。Delirious可能点开了某个视频或音频，他咕哝了一声“对不起”，Evan能听到手机发出微弱的人讲话的声音，杂音很多。Evan只觉得自己耳朵在嗡嗡作响。

手机里的声音结束了。

两个人保持着一站一坐的姿势，沉默了很久。

“Evan？”Delirious陪着小心开口，“手机里照片很多的……我想你们的父母看到了，一定会很开心的。”

“嗯。”Evan吸了吸鼻子，抬起头接过了手机，搁到了茶几上。

“Evan……”Delirious似乎犹疑了一下，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Evan的肩膀，“Vanoss是我的朋友，我知道这个手机里的东西对你们家的意义，所以我才……唉，当初Jonathan和Vanoss交往这件事只有我知道，Jonathan很怕你知道了以后会介意，所以才让我不要告诉你……Jonathan又是我弟弟，你知道，我只是真心希望你俩能好好的，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……我很抱歉。”

好好的？让我不知道他曾经是Vanoss的男朋友，让我继续傻呵呵地被他骗……这就是好好的？

“Delirious……”Evan开口，声音有些酸涩，“你说实话……我……是不是真的很像我哥？”

“双胞胎嘛，长相和声音当然都是像的。”Delirious沉吟，“但是……Vanoss是Vanoss，Evan终究是Evan啊。”

“……是吗。”Evan苦笑了一下，向后仰靠在沙发靠垫上，阖上了眼，“抱歉这么晚还麻烦你，Delirious，可我真的想……就……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“嗯嗯，我知道。”Delirious体贴地向客厅门口退，“还有一件事……我不希望Jonathan知道我今天来过你这里或者和你说了什么……你知道，Jonathan本来就不喜欢我，以他的脾气……”

“我知道的，Delirious。”

“……谢谢你，Evan。”Delirious似乎松了一口气，“还有，记得把醒酒茶喝了，好吗？明天宿醉会头疼的。”

“谢谢你，Delirious。”Evan平静地回答。

 

Delirious离开了几小时后，Evan的手机响了。铃声在死一般沉寂的客厅中回荡，异常突兀刺耳。Evan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接通了电话。

“喂，Delirious？怎么了？”

“喂？喂？”

电话断了。

什么状况？Evan之后尝试拨回去，但始终都没有拨通。最后，无可奈何地Evan只好颓然地把手机甩到了沙发上。

Evan看了看茶几。Delirious给他泡的醒酒茶已经放凉了，杯子旁是Vanoss的那个手机。

Evan叹了一口气，他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乱跳，现在或许需要什么东西来转移一下自己纷乱的思绪，否则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，恐怕他会发疯的。

Evan慢慢抿着醒酒茶，翻起了Vanoss的手机文件。他注意到，Delirious刚才看的那个视频，是Vanoss手机中最新的一个文件。录制的时间是，Vanoss生命当中最后的那天晚上。

Evan点开了那个文件。Delirious看那个视频的时候Evan脑子很乱，根本没心思去细听。杂音很厚，视角也像是偷拍，漆黑的画面几乎分不清人形，Evan能听到两个人声在交谈，但听不清在说什么。之后是一阵混乱，画面摇晃得乱七八糟，似乎有叫骂声，似乎有撞击声，然而还没等Evan搞明白状况，视频就戛然而止了。

Evan紧紧盯着手机屏幕。这段诡异的视频让他毛骨悚然。当年Vanoss的车祸，尽管所有人都难以置信，但还是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被判定为了意外。

真的，只是个意外么？

【9】
 周一中午，Evan像往常一样蹲在办公楼公共停车场的一角喂猫。Batowl和hoodini仿佛能感觉到今天Evan情绪的低落，只是咪咪叫着围着Evan撒娇，试图让Evan从低气压中走出来。

Evan今天早上向Tyler请了一个假，去找了Lui一趟。尽管他看不懂那个视频，但鉴于拍摄时间特殊，他还是把手机上交给了Lui。关于密码的问题，Evan也只是用“瞎猜没想到猜中”这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。顺便，他还向Lui上报了Delirious的问题。毕竟在Delirious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之后，Evan再也没能联系上他。

这些事情都办完之后，一旦闲下来，有关于Jonathan的问题又一股脑地重新回到了Evan的脑海里。

Jonathan曾经是Vanoss的男朋友。Jonathan从未将这段关系公之于众，甚至在Vanoss死了以后Jonathan都没有露过面。这些事，Jonathan都不希望自己知道。难怪Jonathan那么抗拒和自己聊起Vanoss。

那自己到底算什么？自己在Jonathan心中到底算什么？影子？替身？

“batowl听话。”Evan起身，拍了拍还恋恋不舍围着自己转的batowl的脑袋，“抱歉，小家伙，我今天真的没心情……”

“batowl是个不错的名字。”一个声音从Evan背后传来。

Evan回过头，就看见那个熟悉的、穿着蓝西装的身影。

“……搭讪也不知道换句新词，Smiths先生。”

“嗨呀，抱歉啦。”Jonathan吐了吐舌头，对于Evan语气中的火药味一笑置之。

Evan环视了一下停车场，看见一个灰色西装的人正坐在Jonathan的车的驾驶座上，向这里张望。

“你换司机了？”

“Byrce今天翘班了，临时换了个助理。”Jonathan显然没想到Evan会注意到这个，愣了一下，继而恢复了微笑的神情，“还在生气吗，Evan？”

“抱歉，我还有事……”一想起Jonathan大概会用同样亲昵的语气面对Vanoss和自己，Evan心里就泛起一层油油的腻烦和厌恶。

“先别着急走啊。”Jonathan急急地开口，“上次是我不对，Evan……你听我把话说完！”

Jonathan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和Vanoss的事情，他大概以为自己还是在为工作那件事生气。老实说，关于Vanoss的事情，Evan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质问Jonathan，所以他决定先听听Jonathan要说什么。

“Evan，你知道吗……”Jonathan蹲下身，抚摸着batowl的下巴，“我以前啊，也养过一只小野猫……”

Evan挑了挑眉，他倒没想到Jonathan会说这个。

“他们说，野猫嘛，即使你以为你喂熟了，他也终究是野猫。”Jonathan缓缓说，“出去了当正常，回来了当捡到。”

他？Evan注意到Jonathan用的他（he）而不是它(it)。

“可我一直不相信他们的话。我以为，那只小野猫即使平时一直在外面闯荡，也不会舍得离开我的。”Jonathan起身，眼神变得灰暗，“可有一天，他走丢了……就，走丢了，再也没有回来过。”

Jonathan向Evan走来，Evan下意识地往后退，想要拉开他们的距离，可Evan已经快退到墙角了。

“都是我的错。或许从一开始，我就应该带他回家，而不是放任他在外面乱跑。”Jonathan慢慢往Evan身边靠拢，“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也不会再放它乱走了……赌上Smiths家族的荣誉。”

就在Evan想着如果Jonathan再敢靠近就一拳头砸过去的时候，Tyler和Brock的声音从停车库那一边传来。

“hey， Evan you fxxk！”Tyler的嗓门中气十足，“你看谁来找你了？我跟你说……哦哦，抱歉，我们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？”

Evan往Tyler的方向看去，发现是Lui。

Jonathan回头看到Tyler他们，脸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，“哦，不，没关系，没什么打搅不打搅的。”

“要不要我们再给你们几分钟？”Brock一脸真诚（坏笑）地问。

“不，不用。”Evan大大松了一口气，绕过Jonathan，走到了Tyler他们的旁边，“快走吧。”

“那Smiths先生……”
 “我没事。”Jonathan微笑着看向Evan，“有空我会去找你的，Evan。”

【10】

“所以，Lui，把我们都叫到警/察/局，到底是为了什么？”Tyler双手抱臂看着Lui，期待着哪个人能给个解释。

Lui给了marcel一个眼神，marcel点了点头。

“Evan，你给我们的那个视频，我们进行了降噪和音轨分析。”marcel解释，“简单来说，我们析取出的最关键的词，就是毒/品。”

“毒/品？”

“视频？什么视频？”Brock和Tyler面面相觑。

“Vanoss生前用手机拍摄的最后一个视频。”marcel回答。

“拍摄时间距离我们当时推算的车祸发生时间非常近。”nogla补充，“那个晚上不是Vanoss的工作时间。”

“也就是说……”Evan讷讷，“是我哥很偶然地在下班时间碰巧遇到了有人在交易，然后……”然后被人发现了。

“可以这么推测。”Lui点点头，“而且，Evan，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，我曾经负责查一个似乎跟Smiths财团有点关系贩/卖/毒/品的案子吗？这个视频里的两个人的人声，和原来那个案子的某些音频线索，吻合度很高，时间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期。”

“如果我没记错，四年前的那个时候，Delirious刚刚被踢出Smiths财团不久，像条丧家犬一样……所以那时我们就排除了他跟毒/品/案的关系。”Lui接着说，“那个时候的Smiths财团未来家主，好像已经是Jonathan了吧？”

“你在怀疑Jonathan他……”Evan感觉自己喉咙里仿佛堵了什么。Vanoss的死可能和Smiths家有关。这个认知让Evan恶心得想吐。

“仅仅只是怀疑罢了。毕竟那个案子最后被压下来了，Smiths财团也对外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。然而这个视频到底也算是一个新的突破口。”Lui抖了一下雪茄烟，“为了安全起见，Evan，我希望你先不要把这个视频的事告诉你男朋友Jonathan……你还没有告诉他，对吧？”

“我还没有。但……”Evan似乎想起了什么，焦急地开口，“Delirious昨天晚上……也看过那个视频！”

“这样么？”Lui眼皮跳了跳，“希望他不要在Jonathan面前说漏嘴。否则，你和他恐怕都会有危险。”

“Evan会有危险？”Brock下意识地紧紧抓住Evan的肩膀。

“哦，说起那个Delirious，他的最后来电我们也定位到了。是在Smiths家的府邸。”brian开口，“我们调取了Smiths府邸附近的道路监控，确实有拍到过Delirious进入大门的画面，但我们没有看到他出来的画面。”

“Delirious失联了？”Brock花了很久才跟上思路，“拜托，那是Jonathan的亲哥哥啊！再怎么说，亲兄弟之间总不至于……”

自古无情帝王家。无论什么人，只要失去作用或者产生威胁，都要毫不留情地铲除。在杀伐决断上，Jonathan一直做得比我好。

Delirious的几句话在Evan的脑海中滚动了几遍，让Evan冷汗直流。

Jonathan一直担心Delirious威胁自己的地位。Delirious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视频有什么可疑之处，如果他在Jonathan面前说漏嘴，那么Jonathan不仅可能会知道Delirious和Evan私下见了面、知道Evan手里有Vanoss装着证据的手机……或许Jonathan还会觉得Delirious握住了自己的把柄。如果是这样，那么Delirious现在……

“如果Delirious真的是在Smiths府邸失踪的，我们本应该继续调查下去。”Lui手指叩击着桌面，“可惜，证据不足，Smiths财团势力又很强，想要重查四年前的案子或者人口失踪的立案，真的很难。上级没下达允许秘密侦查的命令，所以听取情报也好、搜查家宅也好，什么许可都没有给我们。如果没有搜查证的话，我们就什么都办不了。除非……”Lui沉吟了一下，“是现行犯。”

“Lui，你这是……想煽动Evan，让他去Smiths府邸吗？”Tyler眉头紧蹙，口气也变得生硬，“然后如果Evan出了什么事，你就打算tmd以此为口实冲入Smiths家？”

Lui面对Tyler的逼问，默不作声。

“Evan可能会被袭击……你这是拿Evan的安危开玩笑！”Tyler气息变粗， “不，我不允许！”

“……Tyler，我们会保证Evan的安全的……”

“不知廉耻！这就是你们警/察的做法吗？”Tyler脖子上的青筋爆着，如果不是Brock拽着他的话，或许他早就一拳揍到Lui脸上了，“你自己一直对Smiths家有偏见，就要Evan替你以身犯险……你对得起Vanoss吗？”

“Vanoss是我最好的同事！朋友！”Lui吼了回去，指尖的雪茄因为用力被拗弯，“没有人比我更想tmd查清他的事故！”

“可你……”Tyler还想再反驳，但一直沉默的Evan拽住了他的手。

“谢谢你，Tyler。”Evan微笑着，“Lui，我会和Jonathan约一个时间在他家见面的。”

“Evan……”
 “Vanoss为这段视频付出了生命……我不能让他白白牺牲。”Evan摇摇头，“有些事情，也该做一个了断了。为了我哥……也是为了我自己。”

【11】

当天晚上。

“难得你主动约我，还是来我家。”Jonathan微笑着，看着灰衣助理给Evan倒了一杯茶，“怎么，Evan，想通了？”

“也不是想通或没想通的问题。”Evan接过红茶，把杯子直接放到了茶几上，“有些问题，两个人沟通一下或许会更好。”

“哦哦，难得你今天谈兴这么好。”Jonathan笑眯眯地抿了一口红茶，“问吧，赌上Smiths家族的荣誉，Evan，我一定知无不言。”

Smiths家族的荣誉？Evan苦涩地扯了扯嘴角。

“Delirious去哪里了？好像没看到他？”

“那家伙很少回Los Santos，即使回来了，也是在城东找个小旅馆随便凑活的。昨天晚上他就离开了，你不知道？”Jonathan似笑非笑，“你好不容易愿意坐下来跟我谈谈，第一个问题就是在关心那家伙？”

“Jonathan，你为什么要撒谎？”

“你为什么会关心？”Jonathan反问。

 “我哥哥Vanoss，Jonathan。”Evan强迫自己一字一顿地吐出问句，“他以前……跟你熟吗？”

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？”Jonathan的表情没有变化，“我不是以前就跟你说过了吗？不算很熟。怎么啦？”

“当真不熟吗？”

Jonathan的表情露出一丝玩味。“Evan，Evan，你不是来问我问题的，你是来验证自己的推测的，不是吗？”

“Jonathan，已经……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。”Evan紧攥着裤腿上的布料，骨节发白，“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，Jonathan？”

Jonathan盯着Evan，许久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笑的Evan毛骨悚然。

“别一副苦大仇深兴师问罪的样子嘛，Evan，这一点都不适合你。”Jonathan伸手就要捏Evan的脸，“你看起来就像一只伤心企鹅。来嘛来嘛，笑一个嘛。”

Evan头偏了偏，躲过了Jonathan的手。

“……坏猫咪。”Jonathan收回手，脸色也开始变得阴沉。

【12】

脸上冰冷的触感勉强把Evan从晕厥中拉回了现实。

还没等Evan反应过来，一只大手就摁着他的脑袋，让Evan整张脸都埋在一桶冰水里。那手力气很大，Evan根本挣脱不开。

水从口鼻呛入，气管和肺叶因为缺氧刺得生疼。

Evan被揪着头发拉离了水面。灰衣人松开手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，任由Evan蜷缩在地上咳成一团。

Evan咳了很久才平复呼吸。他的手被铐在背后，只能眼睛滴溜溜转着环顾周围的环境。这个房间三面是灰泥墙，一面是巨大的落地玻璃。在玻璃那侧，Evan分明看到了2个人。正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的Jonathan，和……被绑在椅子上的Delirious。他们在说话，但Evan听不到他们的声音。

Jonathan向着Evan的方向看了一眼，做了一个手势。

灰衣人拽着Evan脑后的头发，又一次把他的脑袋摁进冰水里。

Evan想起来了。在躲过Jonathan的手以后，Jonathan站起身试图走到自己身边。Evan记得自己站起身想要拉开距离，然后脖子一麻，就晕了过去。该死的，这个灰衣助理和电击枪！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。

这一次的时间比上一次要长。长到Evan差不多要看见Vanoss头顶光圈扇着翅膀来迎接自己时，灰衣人又把Evan从濒死体验中拽了回来。

Evan剧烈地咳嗽着，窒息造成的生理性的泪水混合脸上的冰水，模糊了他的视线。他隐约看到玻璃对面的Delirious在挣扎，在喊叫，但他真的什么都听不见。

Evan本以为这种折磨还会再继续。但Jonathan却再没有下过命令。Evan看到Delirious垂着头，似乎在和Jonathan说什么。

似乎过了很久，Evan看到玻璃对面的Jonathan直起了身。

他看到Delirious似乎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尖叫，但他什么都听不到。

【13】

Jonathan走进Evan所在的房间。

“做得不错，Ohm。”Jonathan从兜里掏出一把小折叠刀，“去看着那家伙，剩下的交给我就行。”

灰衣人离开了。只剩下Evan和Jonathan在这个房间里。或者说，这根本就不是Evan认识的Jonathan，而是一个魔鬼。

“让你看了一出哑剧啊，Evan。”Jonathan油光锃亮的皮鞋停在了Evan的眼前，“你知道，当初这个审讯室就是这么设计的。这两个房间都能看见对面房间，但都听不见对面的声音。”

Evan蜷缩在地上，保持着沉默。

“怎么，生气啦？”Jonathan拽着Evan胸前的衣服，让他倚坐在墙角，“没办法嘛，不听话的猫咪，总是得接受点教训才是。”

教训？Evan看向Jonathan的眼睛，嗓音因为呛水而有些发哑，“警/察已经知道Delirious失踪了，Jonathan。”

“我知道Lui来找过你。”Jonathan不耐地抓了抓头发，“该死的，那通拨给你的求助电话……的确是我误算了。”

“你是为了……那个视频？”

“视频也不过是其次啦。”Jonathan抬起一只脚，踩着Evan的肩膀，“本来只是很在意他私下找你这件事，没想到逼问出了些新东西……那家伙看见你之后可心疼了，什么都招了。啧啧，我就知道他其实喜欢你。”

“视频在我的手里。”Evan平静地开口，“跟Delirious没有关系。他连那个视频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。”

“在你的手里？还是在Lui的手里？”Jonathan用刀尖点了点Evan的胸口，“那个猫头鹰胸针后面的窃听器，你可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买的。”

“你承认了，Jonathan？”Evan努力抑制着声音的颤抖，“四年前Vanoss拍到的交易的人是你的人？Vanoss的死和你有关？哪怕……哪怕Vanoss原本和你是……”

原本是你的男朋友。但就是因为他是警/察，又发现了你的秘密，所以你让你的人杀了他。真是狠得下心啊，Jonathan。

“闭嘴！”Jonathan在听到Vanoss这个名字时突然爆发，一个耳光扇得Evan耳朵嗡嗡作响。

“我跟你说过的吧？”Jonathan单手卡住Evan的喉咙，指甲毫不留情地嵌入脖颈脆弱的皮肤，没有一点爱惜，眼神透露出Evan从未见过的凶狠光芒，“我曾经养过的那只野猫……他只是走丢了。”

恐怕自己，是戳中了Jonathan心中最痛的地方吧？这个Jonathan，这个深爱着Vanoss的Jonathan，说什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把Vanoss推向死亡的人吧？

“Jonathan，你是在自欺欺人。”Evan被Jonathan掐得声音发紧。

你明知道Vanoss是你害死的。你明知道我不是Vanoss。

你在骗自己说Evan就是Vanoss。在用一个个谎言瞒骗我。

可我曾经一直是真心喜欢你的啊……哪怕你现在亲口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。

“事到如今，也没什么好说的了。”Jonathan松开手，露出一个古怪的阴惨笑容，“可惜啊，Evan，如果你和Vanoss能一起变笨一点该多好……或者，比Vanoss再笨一点也行。至少，我们四个人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。”

是啊，如果我当初不要再执着于真相该多好。如果当初假装不听不闻，哪怕继续做Vanoss的替身，哪怕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神似Vanoss的灵魂，哪怕我必须摧毁Evan的角色，成为一个肖似Vanoss的玩具……至少这样，你还是我心中原来的模样。至少这样，我们可以继续在那泡沫般的谎言堆砌的温柔乡中沉沦，至少这样，我们不会在这段本就被回忆侵蚀是非的感情中玉石俱焚。

我是你的，他的替身。

Jonathan把手中的刀刃抵在Evan的喉咙上，“呐，Evan，看在我原本是真的有点喜欢你的份上，你可以再提最后一个要求。”

到底是，走到了峭壁的边沿了啊。

可我们已经无法回头，因为回头亦是绝路。

曾经那样甜蜜的感情，真假难分，基于假象掩饰悲哀的爱，腐化残骸。Vanoss，Jonathan……这就是我曾经都爱过的人啊。

不过，虽然真相刺得人鲜血淋漓，虽然真相丑陋到令人恶心作呕……但心死了，也就是解脱了不是吗？

想到这里，Evan忍不住想笑。尽管心口的位置一阵阵抽痛，他依旧笑得不可自抑，笑得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。大约是笑得太凄惶，连Jonathan都因为Evan的大笑显得有些惊讶。

“……放了Delirious，Jonathan。”Evan恢复了平静，冷静地直视着Jonathan的双眼。

Jonathan挑了挑眉，嗤笑了一声。“事到如今，比起你自己，居然还有空担心Delirious？”刀尖微微用力，细细的血丝沿着刀尖滴落下来，“如果我说，在你和Delirious之间可以有一个人活下来，你还会选择Delirious吗？”

“当然，你要说话算话，Jonathan。”Evan嘴角勾起一个微笑，“我知道我永远都比不上Vanoss。那至少最后一回，我应该做一件让我哥哥为我感到骄傲的事情，不是吗？”

Evan真的是这么想的。如果是Vanoss，他也会选择让Delirious活下去不是吗？如果Vanoss知道的话，他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骄傲的不是吗？

Jonathan轻蔑的笑容僵住了。

“哈，哈……你瞧我刚才差点干了什么……”Jonathan收起了刀刃，捂住脸又哭又笑，肩膀都在颤抖，“我……我差点都忘了……这么重要的事……哈哈哈哈，我在干什么啊……”

Evan眼看着Jonathan在自己面前情绪失控地喃喃自语，惊讶地说不出话来。

“抱歉啊……Evan……”Jonathan终于停止了哭笑。他把手伸进衣兜，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有那么一瞬间，Evan好像看到了原来他认识的那个Jonathan，“抱歉……”

脖颈一阵酸麻。一切复归黑暗。

【14】

半年后。

Evan从Fuccboi Inc的办公楼走出来，哈了一口白气。

今天是平安夜，Tyler他们都回家过圣诞节去了。Evan因为工作的事情滞留Los Santos，这个圣诞于他而言，倒是有些冷冰冰的。

“嘿，Evan！”Evan走在人行道上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道传来。

一辆车缓缓停到Evan身边。副驾驶座的车窗打下来，就看到Delirious坐在驾驶座上冲Evan微笑，“车上有空调，搭个便车不？”

 

Lui他们进入Smiths府邸后，闯入地下室，看到一扇虚掩的暗门。暗门通向一个审讯室一样的地方，在那里，Lui他们救出了昏迷的Evan和Delirious。

Jonathan不见了。连带着Byrce，Luke，Ohm，人间蒸发。任凭Lui带着他的队员查破脑袋，也再没能找到他们。在有Evan和Delirious的口供和Delirious后期的配合协助下，Lui查明，当初视频上的2个声音确属Luke和Byrce，但这他俩完全是出于Jonathan的直接授意才行动的，也就是说，这桩毒/品/交/易是Jonathan的个人行为，与财团和公司无关。尽管后期通缉，Lui他们至今也没能抓到他们。

 “好歹Evan没事，我们也尽力了。也算我们对得起Vanoss了。”Lui当时一边有些遗憾，一边又很欣慰，“相信我，总有一天，我们会抓到这些家伙的。”

 

“你今天也加班？”Evan坐在副驾驶座上，车内适宜的温度让他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温暖。

“嗨，经历了这么大变动，有的好忙了。我对泰迪熊发誓，这一波忙完了，我一定要去夏/威/夷度个假犒劳一下自己。”Delirious把着方向盘，“你呢？我以为你会回加/拿/大。”

“Fuccboi Inc事情多嘛。”Evan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，“今年只好留守Los Santos了。”

“所以今年圣诞，就你一个人？”

“是啊。Tyler他们都走了。”Evan装出一副难过脸，“我又不能腆着脸到别人家蹭饭。”

“那我俩还真是难兄难弟呢。”Delirious大笑，“天不管地不收的。”

 

Smiths财团不能一天没有家主。原来的家主继承人Delirious经过Smiths家族的内部商议，也在身体康复后代替了自己失踪的弟弟，坐回了家主的位子，接管了财团事务，积极配合Lui的调查。舆论热闹了好一阵，如今也平复了下来。比起势力最大财团换家主，还是明星的绯闻和政客的丑闻更适合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。

Alright公司依旧与Fuccboi Inc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。Evan回到工作岗位后，为了工作需要，频繁地需要在生意场上和Delirious打交道。事实上，在后来的半年中，每一个从噩梦中惊醒的失眠的夜晚，有时是Evan打给Delirious，有时是Delirious打给Evan，说是排遣长夜也好，说是互相慰藉也好，他们的手机，总是为彼此开机着。共同话题从工作到双方家庭，两个人曾经都是受害者的经历，让他们每次通话都多了点同病相怜劫后余生的亲切感。

“Lui都和我说了，就是，你宁可自己死也要让Jonathan放我走那件事……我是说，谢谢你，Evan，真的。”在又一次深夜电话中，Delirious主动提起了这个之前他们都可以回避的话题。 “嗨，没什么好谢的。”Evan在说这句话时，手下意识地抚上脖颈的那条细细的疤痕。

“我……我为我弟弟的行为向你道歉，Evan。”Delirious在电话那头急急地说，“过去的……所有事。我真的很抱歉。我当初也做了很多错事……对不起。”

“你没有必要为Jonathan向我道歉，Delirious。”尽管Delirious看不见，Evan依旧回了一个软软的笑容，“Jonathan是Jonathan，Delirious终究是Delirious啊。”

 

“给，Evan，你的可可。”路过一个drive-through，Delirious为他们两个一人买了一杯热饮。红色的圣诞杯，透露出节日的气氛，“小心烫， little owl。”

Little owl。这个许久Evan没有听过的昵称乍然出现让Evan手抖了一下。

“Evan？烫到了？”Delirious担心地问。

“没事，Delirious。”Evan笑笑，“没事。”

 

这么好的孩子，我要是比你早遇见，还能有你什么事？

那家伙看见你之后可心疼了，什么都招了。啧啧，我就知道他其实喜欢你。

Evan不是感觉不出来Delirious的心思。只是，他们都默契地保持了适当的距离，给彼此一个从伤痛中走出来的喘息机会。时间总是能治愈很多东西的。即使心底结痂的伤疤总还是会隐隐钝痛，但终究会没有以前痛的那么强烈了。

 

“嘿，Evan。”Delirious抿着手中的热饮，似乎斟酌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，“既然你我今天都没约什么人的话……你要是不嫌弃……要不咱俩今天晚上一起找个地方吃顿饭？你知道，圣诞嘛，一个人过总是感觉挺心酸的。”

 

嘿，Evan，无论如何，谢谢你今天帮我搬箱子。你要是不嫌弃……要不咱俩一起找个地方吃顿饭？今天晚上怎么样？

 

Evan侧头看了看Delirious。窗外有白雪、花花绿绿的圣诞树，空气中弥漫着热闹和喜气，甚至还能听到商场外放的圣诞歌曲。在缤纷的彩灯地映照下，冥冥之中，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Jonathan的影子。

那个在所有事发生之前、他认识的、他喜欢过的Jonathan。

真是够傻的，居然还是，没有完全放下啊。

 

“可以啊。”Evan微笑，“毕竟是圣诞节嘛。”

 

 

明篇fin